时安夏望着信笺上的词句,一个人独自坐了许久。
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漫进屋来,将她的身影拉得伶仃。
北茴来催她用膳,催了好几回,她都没动。
案上那盏铁马银针早已凉透,浮叶沉在杯底,像几尾僵死的青鱼。
神思恍然,似有淡淡的伤感和哀愁。笔架上那支狼毫不知何时已握在时安夏手中,墨汁沿着笔尖滴落,在宣纸上洇开一片乌云。
她将其中几句词圈起。
那几句是,初烟暗锁阑干。幽窗半掩余欢,筠舟已过,十二鬼门滩。难将心事问月圆。
她调整了顺序,发现这是一首打乱的藏头诗。初筠幽难,意为楚君有难。
母亲出事了!
时安夏将词读了几遍,最后又圈了两句:莫畏刀口向晚,朝阳化雪寒。
朝阳为日,加上刀口,正好是个“昭”字。这是哥哥时云起提醒她须防昭武帝。
如此隐蔽!跟军报暗码一样传递消息,说明这么久以来,不是没有家书,而是家书被截了。
母亲有难,与昭武帝有关?
“夫人,怎么了?”北茴没忍住询问。刚才还好好的,看家书的时候也好好的,“这首词是有什么问题吗?”
词就摊开在桌上,没遮掩。北茴逾矩偷看了两眼,没敢看实。
其实就算看实了,她也明白不了其中深意。
她重点瞄了那几句被圈起来的词,仍旧没看出个所以然来。只单纯觉得文人写什么都离不得月啊风啊霜啊雪。
时安夏没回她话,只默默坐着。偶尔盯着圈起来的词句看,偶尔又呆坐,似在回忆,又似在反省。
这一世,昭武帝过得实在太顺风顺水了,不是件好事。
前有岑鸢出钱出力帮他谋划,后有太上皇全心全意的信任,连皇位都是他半推半就得到。
如同天选之子,一切唾手可得。真叫一个春风得意。
未经磨炼的帝王,终在滔天的权势中迷失了方向。
他在惶恐中坐稳了皇位后,便以为只要他想要的东西,无论是人还是物,都必须到手。
如今的北翼如日中天。年轻的帝王忘了是有多少人在为盛世默默付出,逆风而行。
他为何要朝母亲下手呢?如今事态发展到了什么境地?
时安夏脑子很乱。母亲有难令她没法真正安静思考,只想插上翅膀赶往京城。
她若赶回去,能力挽狂澜吗?
时安夏想起数日前与昭武帝少见的一次争吵,一是昭武帝想带孩子们回京,不允夜寻做开蒙恩师。二是她催他回京。
二人最后不欢而散。
昭武帝走的时候,是带着怨气怒气离开铁马城的。但仅止是这点事,就让昭武帝对母亲发难,显然不可能。
那还有什么事呢?时安夏冥思苦想。
还没个头绪,就听见孩子们吵闹着要母亲。乳母们纷纷结伴成群涌进来。
北茴想拦着,怕扰了夫人。
但没拦住,一一那个大嗓门已经老远就在喊,“母亲,母亲抱我!”
时安夏这才回过神来,将信纸细细折好收进衣袖。
她先俯身亲了亲二女儿粉嫩的脸颊,又将小女儿三三温柔地搂进怀里。最后才一根手指戳在儿子脑门上,抵着他的扑腾,“你!今日有没有认真听宋夫子讲课?”
“母亲偏心!”一一不满,一把抓过母亲的手,就扎进她怀里。
他挤开三三,就在母亲怀里拱来拱去,仰起沾着草屑的小脸笑嘻嘻,“宋夫子才疏学浅!他教的那些,我都会背了。”
时安夏气得拧儿子的耳朵,“宋夫子才疏学浅?你再说一遍!尊师重道都不会,你那圣贤书读进了狗肚子里吗?”
一一不服,撇嘴。
时安夏抽背了几首有名的诗,一一确实背得很流利。再难一点的,他也背得出来,偶尔会磕巴一下。
他好胜心强,背得磕巴的时候怕被母亲嘲笑,还站直了身子,装模作样,摇头晃脑,把速度拖慢,如此好在心里打腹稿。
时安夏教他,“背不出来,或者背错了,都是正常的。人无需过于完美,太要强,会害了自己。”
又说,“要学会接纳失败和挫折,否则会过得非常辛苦。”
一一执拗,认真辩解,“母亲,儿子不会失败。儿子真的能全背下来。我比别的孩子都聪明,母亲不信,你等着看!”
他站离母亲一尺远,将宋夫子教过的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