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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烬没换新手机,跟外界断连两天。
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都习惯了他时不时找不到人,即使哪天他死了,也指不定得什么时候被发现。
周烬挺喜欢这样的日子。
安静,消停,慢慢腐坏。
第三天晚上,家里的泡面没了,他拎着钥匙去便利店买。
乌镇的冬日湿冷,这个点街上没什么人了,再过一会儿,便利店也要关门了。
那时候就是彻底的死寂,除了风声和醉汉的胡话,什么都没有。
走到门口时,撞上团黑乎乎的人。
他毫不客气:“大半夜的有病?”
人影露出脸,周烬眯眼看,半晌:“你过来干什么?”
“看看你怎么样了。”
周烬冷哼一声,和之前几乎一模一样的话。
他拎着领子,把人提起来。
杏眼湿漉漉的,沾着初冬的寒气。
“沈野还是蔺沉让你来的?”
孟夏诚实地说:“沈野给出租车公司打了电话,说你去过小朝河。”
乌镇的出租车都是一家公司的,沈野家有亲戚在那里,不算难查。
周烬摸出根烟,点火。
他的头昏沉,在河边吹了一宿的风,不发烧都是奇迹。
对周烬来说,发不发烧无所谓,死不了人,不死就行。
他连药都懒得吃。
孟夏抿了下唇,抬手去抢他的烟。
周烬睨她一眼,重新摸出根烟,点火。
孟夏说:“发着烧抽烟,你不要命了?”
周烬的耐心告罄,拎住她的领子:“你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么有同情心?”
赵苒家出事,她跟着跑前跑后,乔辰的英语不好,她耐心给他讲方法,沈野他们叫她帮忙,她就帮,那双杏眼清凌凌的,时不时就有那些泛滥的同情,估计就算在路边捡到个阿猫阿狗,她也得拿那样的眼神看着。
他憋着恶气,绷着腮,语气又凶又戾,活脱脱的凶神。
孟夏抬起眼睛看他。
好凶。
她以为他要毫不客气地赶人。
周烬的胸膛起伏几回,把人拎进门。
烬余
屋里黑着灯, 孟夏看不清东西,安静地站在门口。
周烬睨她一眼, 转身踢上门。
他没动, 就那么靠着,看着她没头苍蝇一样找灯。
屋子里再一次有了人气,不是那些狐朋狗友过来时的纸醉金迷, 干净,柔软。
孟夏什么都看不清, 一不小心按上少年坚硬的胸膛。
她的耳尖一红,不敢动了。
周烬的浑身一僵, 倒吸口气, 扯着她的胳膊按开了灯。
眼前陡然明亮起来,孟夏抬手遮眼。
周烬的手还攥着她的胳膊,不知道是不是忘记了, 她一动, 他就松开了。
他的脸棱角锋利, 很有骨感,平时又野又凶, 一看就是混不吝的不良少年。
这张脸,绝不可能和脆弱这些词联系到一起。
屋里的窗帘都拉着,又沉又闷, 孟夏皱着眉, 挨个把窗帘拉开,难怪刚才屋里黑漆漆的,一点光都照不进来。
在这样的地方待久了, 不生病才怪。
周烬没骨头似的靠着,嘴里咬着烟, 没点,随她折腾。
屋子比之前孟夏来的时候乱了点,不过再乱也乱不到哪儿去,周烬根本不把这儿当家,四处空荡荡,没什么东西。
她折腾完窗帘,又折腾他。
软绵绵的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试体温,一触即离。
像是在哪儿挠了一下。
周烬耷着眼皮,胸腔一阵阵地躁,语调冷硬:“你有完没完?”
孟夏没接他的话:“你发烧了,有药吗?”
周烬把人往边上推:“我没病。”
整个屋里就一个柜子,他不配合,孟夏只能自己动手找。
边找边说:“我看你病得不轻。”
柜子里的东西一只手数得过来,里面有个小药箱,装着几盒药,处理伤口的居多,角落躺着瓶退烧药,她拿起来看看,难得没过期。
“今天赵苒的妈妈二次手术,沈野去陪她了,不一定什么时候结束,蔺沉上次没考好,梁老师的电话打到他家,最近天天被他爸关在家学习,说下次再考倒数第一打断他的腿,今天他爸倒班,他溜不出来。”
周烬睨她:“所以呢?”
孟夏说:“所以你别死在这,我说不清。”
说了这么一大段话,就是为了跟他撇清关系。
周烬冷笑一声,话里带刺,语调硬邦邦,毫不客气:“死不了。”
死哪儿也不会死她眼前。
做鬼都烦。
他拿过瓶子,倒出两粒药,仰头吞下去,把药瓶丢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