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自己笑,谢凌又觉得自己是多心了。
她的眼中全是对兄长的敬仰,如琉璃般澄明剔透,他又如何能怀疑她先前的用心?
若她真的要躲避自己,又何必熬着一双眼,给他绣手中这幅极耗费功夫的墨竹护套?
应当是他多心了才是。
眼见他的脸色缓和了下去,但阮凝玉垂在袖中的手略有些不自然,指节僵直。
她适才见谢凌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冷沉,那一瞬间划过的狠厉,瞧得她叫一个心惊肉跳,很快便警铃大作。
她一眼就瞧出,男人好像怀疑上自己了。
阮凝玉心里着急,她前后思来想去,片刻后便掐着掌心,对他露出了一个笑。
——绝不能在他离开京城前,出现任何变故。
不然,她所做的一切便付之东流了。
但看来,她赌对了。
阮凝玉还是如此深刻地发觉,原来谢玄机竟是如此好哄。
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会,阮凝玉便垂下眼帘,略有些得心应手。
男人心思简单,就连情绪也直白地写在脸上。
她之所以敢用一个笑来堵住谢凌的猜疑,完全是因为男人于情爱完全是一片白纸,他未成婚,及冠的人了,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,他绝顶聪明,于世间万物皆能洞若观火,偏偏在情爱上愚钝如稚童,比寻常凡夫俗子更显懵懂。
因着他心性纯粹如未经雕琢的璞玉,便轻易将一颗心全然交付,对她所所为深信不疑,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,在复杂人世里竟成了最易碎的天真。
阮凝玉依然跟谢宜温谢妙云她们一样,轻蹙眉头,“依依不舍”地看着他。
虽打消了疑虑。
谢凌仍与谢易书他们说话。
但他谈话时,却会将目光若有似无地向她扫来。
见她离得自己这么远,竟退到丈许之外,谢凌眉头拧得更深了,心头浮着浓浓的不悦,他对着谢易书温润一笑,目光紧盯着她,却未曾流露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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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凌如今已经想不出清楚,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了。
只恍惚记得他在课堂上读文章时,他偶然向她瞥去,别人都在安静低头,在书上记着他所讲的注解,心无二用。唯有她继续托着腮,魂不守舍地看向窗外发呆。
只见表姑娘葱管般的玉指托着粉腮,眼波横的妙目望向窗外的一树紫薇花,正值花开烂漫,浅紫深绯缀满枝头,倒映在她翦水秋瞳里,恍若揉碎了天边云霞。
忽然廊上吹过凉风,将她鬓边垂落的青丝与花枝一同撩拨,更衬得人面花光相映,教人分不清是花映了人,还是人醉了花。
他立在明堂上,望着那倚窗娇影,竟许久都未曾移开眼,还是学生们的念书声打断了他的失神。
等他清醒后,一时瞳孔微缩,便见满窗的紫薇花都正被风吹得花枝乱颤,花瓣抖落,地上花影簌簌,天地间只剩下了自己心脏不停跳动的声响。
后来便是他说开了她的心结。
谢凌以为往后便可以这样与她长长久久,他克制住了将她收入房中的冲动,想着与她这般兄友妹恭下去也挺好,在他研磨作书时,她会捧来青瓷茶盏,会心心念念着他的安康,于他而,已是知足。他与她就这样细水长流,晨昏相伴。
而表姑娘也会经常与堂妹们过来他的庭兰居来坐坐,待她掀开门帘进来,一缕甜香便猝不及防钻入鼻腔,谢凌顿指,一颗心已被揉皱。
她一声又一声的“兄长”唤醒了他的道德,于是谢凌抿唇垂睫,默默将自己的那点私心压了下去,让其越磨越深,却永不能示人。
可是从什么时候起,这一切都变了?
不知是不是他敏感了,总觉得表姑娘有意无意地在避着自己。
谢凌眉心狠皱,记忆于他脑海中慢慢闪现。
似乎是在他盲眼之后,这层关系就渐渐变了质……表妹待他明显不似过去热络,也甚少来他的庭兰居做客了。
在他失明那段最难捱的日子里,她甚至都没过来看望他。
待他恢复视力后,他有亲自去过问她。
阮凝玉那时怔了又怔,而后微笑,“如今表哥眼不能视物,我又何必再凑上前去惹表哥的烦。”
谢凌信了。
故此他只当他是病中敏感。
而此刻仔细想来,这个解释其实是比较勉强的,他失明的那一回里,她竟一次都没过来探望。
只是他当时被情爱蒙蔽了心神,敏悟如他,竟然便真的相信了她这个漏洞百